随着生育政策的变革,对孩子的讨论成为常见话题,如何养育孩子在讨论中更是重中之重。有人觉得养孩子要结合实际,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就别生,有人觉得无论条件如何,只要尽力养育便是尽责。
对这个问题,十一年前,以 60岁高龄生子的盛海琳有自己的答案。为何当时60岁的她仍要冒着风险生孩子?十一年后的如今她过得如何?她现在怎么看待生孩子这事?
盛海琳的回答还要从09年突发的变故讲起。
如今已71岁的盛海琳是安徽合肥人。
退休前她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医生,在本地医院担任院长,与供职军校的丈夫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,叫作婷婷,她一路见证女儿长大成人,结婚嫁人。
在09年以前,无论事业,还是家庭,盛海琳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,但当那件悲剧发生时,她的命运便迎来了转变。
即便多年后再接受采访,盛海琳依旧记得09年春节与女儿最后相见的情景。
那时女儿刚结婚一年,要跟丈夫回安徽池州婆家过年,临走前,盛海琳把女儿拉进房间,一边梳头一边回忆过往趣事,还特意为女儿购置了新年行头,价格不菲的水钻皮靴和皮草大衣,想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回婆家。
但这一面却成了二人的最后一面。
仅仅两天后,婷婷与丈夫小江便因煤气中毒而双双殒命。
知道消息后,盛海琳感觉天都塌下来了,她之前还与丈夫商量之后的晚年生活,现在却连送终的人都没了。
高龄失独的盛海琳每天以泪洗面,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中承受着莫大的痛苦。
曾经的盛海琳乐观积极,但女儿的亡故后却变了个人,每天郁郁寡欢,执意不进女儿的房间,怕自己触景生情。
每当听到别家孩子叫妈妈,她就会回想起自己逝去女儿的音容笑貌,心里仿佛被刀割一样。
身为医生的盛海琳受过良好的教育,向来相信科学,但失去女儿后便开始信佛,试图通过礼佛来挽回悲剧,甚至在女儿墓地附近买了阴宅,打算自杀后埋在那与女儿合葬。
盛海琳之后被寺庙主持开导,并生出了再养一个孩子的想法,盛海琳回忆当时时含着泪说道:“我不能一直抱着我女儿的骨灰盒生活,那是没有温度的呀。”
最初时盛海琳并未想生一个孩子,而是想从亲戚朋友那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。然而如今物质富足时代,大家谁舍得将自家孩子过继给别人呢?孩子可是身上掉下的亲骨肉。
盛海琳想着当时汶川大地震过去不久,便打电话过去询问是否有孤儿可以领养,但得到的回复是孩子都已经妥当安排,无法领养。
不死心的盛海琳听闻南宁破获了一起儿童拐卖案,获救的小孩现在正安置在福利院,便激动得联系福利院,询问可不可以领养孩子。
然而对方的答复再次让盛海琳失望,孩子都是要做DNA检测后联系亲生父母的,不能领养。
无论是领养,还是过继,盛海琳都没法从中得到一个孩子,以此来填补自己失独后心里的巨大空洞。可能是上天垂怜,机缘巧合下盛海琳发现,可以通过试管获得自己的孩子。
但当大家知道盛海琳的想法时都觉得她疯了,有人甚至让她去看心理医生。
几乎所有人都让她不要再生孩子了,风险太大,但盛海琳却很坚决,她认为这是最后的希望,她必须一试。
盛海琳觉得自己马上就退休了,之后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孩子,况且她和丈夫的退休金也足够抚养孩子。
同时,依靠多年的从医履历,自己很了解妇产科,知道风险是可以减少与规避的。
就算中途出现什么意外,60岁女性做试管婴儿也算开了国内先例,是为国内科技进步做贡献。
说做就做的盛海琳,随即便去到北京去寻找最好的医院,但医生一了解她的情况就直接摇头,说年龄到这了风险太大,不可能做。
被拒绝的盛海琳仍未放弃,辗转各地,四处碰壁后找到了当初生下女儿婷婷的医院,向医院保证如果中途出现什么状况就立马停下,出了任何问题都由她负责。
拗不过盛海琳的坚持与哀求,医院最终破例同意了盛海琳的请求,同时也强调了一旦出现问题,必须马上停止。
一是他已经59岁了,身体机能下滑,各项指标都达不到生育标准;
二便是当时技术并不太成熟,即便能够生育孩子了,可能也难以存活。
但将试管视作最后希望的盛海琳依旧选择了踏上这条道路。
身体机能退化,生育指标都不达标便打针吃药来调养,不知手背扎了多少针,嘴里吃了多少药后,经过三个月的药物调养,盛海琳终于恢复了经期。
之后多次试验总算成功怀孕了,但期间也是困难重重,高血压,低蛋白血症、肝腹水等等问题在怀孕期间都伴随着这个苦命的女人。
怀孕成功后20天的一次大出血,让三个试管婴儿胚胎死去了一个,不过这对盛海琳而言已经是万幸,当时医生都以为会全没了。
作为高龄产妇,勉强度过怀孕期的盛海琳,生产时的遭遇也让人捏把汗。
双胞胎女儿都是七个多月早产儿,第一个孩子出生便遇到了胎盘滞留的阻碍,还好医生技术高超,通过徒手剥离,才让孩子安稳出生。
2010年5月25日,盛海琳的两个女儿诞生了,叫做智智和慧慧。
两个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还不足4斤,妹妹仅仅两斤重,一生下来两姐妹便被放进了新生儿监护室好生看护。虽然状况重重,受苦不断,但当盛海琳透过玻璃看见姐妹俩时便觉得一切都值了。
俗话说生儿容易养儿难,老年得子对盛海琳已是不易,养育两个孩子,对已经60岁的她更是难上加难。
重作人母的盛海琳对两个女儿十分上心,平日处处在意,生怕孩子出什么问题,但她面前却摆着过不去的难题——养育费用从何而来?
盛海琳此时已经退休,过去试管婴儿的各项费用便几乎掏空了盛海琳的家底,比如之前两个孩子在新生儿监护室分别住了37天和47天,而每一天都需要花费6000元钱。
实际情况比最初预想困难得多,单单依靠着自己与丈夫的退休金无法将两个孩子抚养到大,况且两人都年岁已高,需要攒出一笔钱来应对意外。
已经退休的盛海琳,放弃了同龄人安享晚年的生活,待孩子稍大些,便重新出山开始赚钱养家。
那是段艰难的日子,依靠着从业多年的资深医生资历,盛海琳去往各地为他人讲课培训,一年都在外面奔波赚钱,每天几乎都是大早上出发,下午赶到目的地讲课,晚上再匆忙的赶回家里。
孩子从学校到家后没见到母亲,给盛海琳打电话哭喊着要妈妈,听到电话里孩子的抽泣,盛海琳心里也十分难过,但为了抚养两个孩子,盛海琳只能好言安慰,然后忍住心痛继续去工作赚钱。
辛苦养家的盛海琳依旧会抽空去大女儿墓地前看看,曾有记者问她,现在有新女儿,会不会忘记大女儿?
盛海琳回答道:“不可能忘记的,大女儿和我现在这俩,生活在不同的天地,但都是我的女儿。”
对于两姐妹如何看待姐姐,盛海琳在视频里说道:“她们可难过了,还让我带她们去看婷婷姐姐。”
常听盛海琳讲姐姐故事的两个女儿,虽与姐姐未能谋面,但也常常讲:“要是婷婷姐姐活着就好了,我们就多个姐姐。”
盛海琳有一次打趣道:“要是你姐姐还在,就没你们两个了。”
但天真无邪的智智与慧慧只是回答道:“没事呀,先把我俩生下来,把婷婷姐姐放在后面生就好了。”
曾经有一次,盛海琳去学校接送女儿,被老师问道:“这是你奶奶吗?”
盛海琳一瞬间有些尴尬,但孩子的回答却让盛海琳觉得暖心,孩子说道“这是我妈妈,我妈妈年纪大了,但依旧很漂亮。”
一边奔波挣钱,一边培养女儿就是盛海琳的日常,辛苦而乏味,但有着姐妹俩的陪伴,盛海琳觉得很值。
2016年盛海琳的丈夫因劳累过度,突然中风瘫痪,盛海琳压力瞬间大了起来,之前有丈夫在,自己在外奔波但家里总有人照顾孩子,如今该怎么办呢?
面对艰难的实际情况,盛海琳只好将孩子送去托管,同时工作也尽量选择离家近的地方,方便照顾孩子与丈夫,在盛海琳的努力下勉强支撑起了这个家。
已经8岁的智智与慧慧花了五块钱零用钱,给盛海琳买了条塑料珠项链和一个戒指,并写了封信:“祝妈妈生日快乐,长命百岁,我们爱你。”
盛海琳收到礼物后十分感动,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:“我收到了世界上最廉价,但也最昂贵的礼物。”
2019年妹妹慧慧突然得了支原体肺炎胸腔积液而住院,盛海琳也因为奔波而累倒在路边,在养病期间盛海琳开始反思自己这几年的奔波,觉得这世界上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,自己平日为了赚钱疏于对女儿的陪伴很是不该。
这些年来,盛海琳一直奔波讲课为女儿积攒积蓄,如今她已经为女儿的教育与生活存下了七八百万。
在合肥这个二线城市,这些钱已经足够让家里过上不错的生活生活,一直供养到上研究生都没问题。
对此她如此自述:“我会时不时地在我的个人社交平台上更新我女儿的现状。两个女儿寄宿在一所私立学校,上艺术课,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优势和良好的学习成绩,她们还会弹钢琴和吹长笛,有时还带她们去学习烹饪。可以说,她们是多才多艺的孩子。”
在疾病与疫情的情况下,盛海琳选择慢了下来,这两个被她称为国与家都有难的境况,让她意识到健康与家人的重要性。
在陪伴孩子的过程中,看着孩子逐渐成长,盛海琳走出了老年失孤的悲痛。
盛海琳说,她将接待一些像她一样的独立家庭,来安慰其他家庭。平日,她也经常在家里弹钢琴或学习跳舞,她说,人生应该学会三个字和六个字:“舍得、放下、快乐”。
对于盛海琳高龄生子的事,人们褒贬不一,有人认为这是不负责任,毕竟年纪这么大了,风险太多,有人认为这是个人选择,感叹母爱如山。
盛海琳回答道:“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,如果发生这些事的话,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,我会选择三思而后行。如果有来生,我不会再要了。”
无论怀孕、生产,还是后续的养育,盛海琳一直面临着诸多问题,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克服了,同时也深切知道其中许多幸运。即便如此奔波,仍旧自愧疏于陪伴孩子。
做出生孩子的选择很容易,但为此负责却不太容易。
盛海琳的行为是否值得效仿不谈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况。但盛海琳为自己的选择所付出的一切,都在彰显着母爱的厚重与伟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