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发钱了,生不生三娃

8月8日,浙江省温州市龙湾区酝酿给“二孩家庭”每孩每月发放500元育儿补贴金,给“三孩家庭”每孩每月发放1000元育儿补贴金,直至孩子3周岁。

此前,长沙也发文表示,三孩及以上家庭每孩可享受一次性育儿补贴1万元。

不止这两地,越来越多的省份早已开启了“发钱鼓励生娃”模式。

尽管从补贴金额来看,目前的生育奖励并不多,但直接发放育儿补贴金这一措施,无疑是一次鼓励生育的破冰式探索,象征意义很大。

可以说,人口影响经济可持续发展,在人口老龄化、生育率持续走低的社会背景下,促进生育已经成为一项公共的事业。

而与此同时,在现代化社会中,人们的生育观念已经发生改变,生二胎、三胎的成本问题,除了常常提及的教育成本等考量,还应该有多面向、多维度的现实考量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。

在家庭单位越来越小,育儿理念越来越新的时代背景下,许多女性主动或被动选择成为全职妈妈。

数据佐证了这一点。第四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(2021)数据显示,城镇女性的不在业比例高达33.7%。

在“独立女性”已成为主流话语的背景下,还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做出这种选择,说明这个选择有一定的原因,这个群体也足以引起社会的关注。

日剧《我,到点下班》中,女主从职场女性角度表示:有了孩子以后女性容易收到母职惩罚

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中,便刻画了一个全职妈妈的形象。

金智英曾是意气风发的职场女性。但领导叫她去办公室,只为特地表扬她的企划案,却未将她纳入企划小组,因为那是5年以上长期小组,领导担心女职员休产假而难长久。

比如,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中还有个妈妈,是表演系毕业,喜欢即兴表演白雪公主与王后,女儿却讨厌她的表演。

一边抱孩子,一边做家务,在这样的常态下,她的手腕受伤了,看医生时却被反问:饭是电饭煲做的,衣服是洗衣机洗的,手为何会疼?

她的时间与精力消耗在周而复始的、琐碎而“不重要”的家庭事务中,没有任何标准衡量工作量,更遑论“业绩”。

这刻画了某一部分全职妈妈的生存状态,她们从事着家务与育儿的免费“工作”。家务由于被认为没有技术含量而不被重视,育儿则更加缺乏衡量标准。

孩子乖、成绩好被认为是基因与天性,孩子调皮、成绩差则归咎于妈妈教导无方。

除了不被重视,她们也毫无保障。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是丈夫,一旦丈夫变心或其工作出现变故,便立刻陷入困境。

现在很多保护育龄、产龄、怀孕女性的法律、政策,其成本一部分是由企业来承担。

结果往往是,企业的成本抬高了,接纳育龄和产龄女性入职的意愿降低。换言之,要求企业支持生育的政策,无形中变成女性就业的门槛。

电视剧《第二次拥抱》中陈数饰演的全职妈妈与丈夫的对话

曾经是报社风云人物的她,在面试时不是被询问专业能力,而是被质疑跟不上时代;不是被询问工作经历,而是被询问孩子的年龄。

在一群90后的求职者中,她格格不入、处处碰壁。一再受挫之后,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,她能找到的只有超市促销员的工作。

好不容易,她得到一份工作,却被比她年龄小十多岁的女孩呼来喝去。全员开会时,老板却喊她倒咖啡。

更令人唏嘘的是,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发现,这份工作是前男友顶着合伙人的压力“赐予”她的。她无奈地说,很想要公平,“即使没有你,也能得到这份工作”的公平。

近期热映的《玫瑰之战》也有类似场景。

法律专业高材生经历了10年全职妈妈之后,要靠当年的男同学帮忙,才勉为其难当上律师。第一天上班,她就被其他男同事歧视,称她是10年未工作的全职妈妈,是需要“消化”的负担。

《玫瑰之战》中丰盛劝慰十年全职妈妈顾念要多回归生活,但对于职场女性而言,只有付出远超同事的努力才能够在职场中站稳

金智英的重返职场之路也异常辛苦。在未能及时找到保姆的情况下,丈夫决定休一年育儿假“帮她”,婆婆却大发脾气,认为这会耽误儿子大好前程。

热衷造梦的影视作品,显然也无法忽略全职妈妈返回职场的艰难处境。那些没有所谓的大学时代“仰慕者”、前男友、金手指的女性,又该如何让自己回归职场?

在生孩子这个问题上,个人风险意识在不断提高。如此的职场、家庭文化困住的,绝不仅仅是女性,还有至关重要的生育率。

《中国统计年鉴 2021》显示,2020 年我国人口出生率为 8.52‰,首次跌破 10‰,自然增长率为 1.45‰,创 1978 年以来的历史新低。

而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则显示,在不愿生育二孩的原因中,61%的一孩母亲是因为“没人看孩子”,28%的一孩母亲是因顾虑“影响工作和事业发展”。

无数杰出女性们早已证明,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,都有卓越的可能。

如果男性面临女性相同的处境,或许也会承受同样的歧视。

《当幸福来敲门》中,威尔史密斯在中年失业重新找工作时,也曾成为老员工的“打杂小弟”,虽然同一批实习员工年龄都远低于他,但买咖啡的、帮忙停车的,永远是他。

《当幸福来敲门》中威尔史密斯和剧中儿子只能睡在厕所里

因为需要去托儿所接孩子,他也曾多次耽误工作,也因此少了许多电话营销的时间,在竞争中落于下风。

《82年生的金智英》中,韩国男性也有长达一年的育儿假,但无人敢休,因为只要休育儿假,轻则晋升无望,重则失去工作。

鼓励生育,或许可以从回归职场难度的均衡,以及对家务工作的物质肯定开始。

全职妈妈在丈夫面前总是不被认可(图源:《陪你一起长大》)

全国人大代表、温州大学研究员蒋胜男在今年两会期间提出,延长女性产假可能带来就业歧视,育儿是夫妻双方的责任,目前的产假实质上默认照顾新生儿的大部分责任由母亲承担,为了给男性更多的时间照顾产妇和新生儿,建议延长男性带薪陪产假。

对此,中国计划生育协会党组书记、常务副会长王培安也曾表示,解决群众“想生不敢生”的问题,还需改变家庭分工,强制父亲休假配额,提升男性休育儿假的比例。

如果育儿假期平等,至少照顾孩子的责任将更均衡,职场歧视的对象将不再只是需长时间休假的女性,如此一来,虽不能完全解决但至少能够消解女性回归职场的部分劣势。

家庭环境的无偿劳动,全职妈妈的不被保障,也是影响女性生育意愿的重要原因。

全国政协委员韦震玲今年提交提案,建议建立家庭全职服务成员职业保障制度。她认为,民法典已经对“全职妈妈”“全职爸爸”提供的劳务付出予以认可,在离婚案件中可以获得补偿,可以进一步探索减免个人所得税、向“全职妈妈”“全职爸爸”支付服务费用等方式建立更合理的保障机制。

生育是关乎人一生的重大选择,也是关联公共政策的关键抉择,必须做好系统谋划。

公共政策很难尽善尽美,如今的生育补贴金能产生的实际效果,还需通过时间来检验,但一定是动态完善的过程。

无论暂时出台何种政策,至少可以看出各地政府的真诚与力度,相信以后我们的生育之路会越来越顺畅。